今天分享的是我2023年12月23日受邀和一土学校的联合创始人及校长华章之间的对话,由诺言社区的伙伴桐菲主持。这次对话面向华章所建立的教育工作者社群“老师茶馆”,所以谈论的主题是教育中的恐惧和焦虑。华章是学校的创始人和领导者,桐菲是一线的老师,我自己在教育中的一线身份是家长,所以这次对话具有三个不同的身份视角。(这里我们谈的教育是指面向未成年人的教育。当然,教育还有更广的范围。)
对话的完整音频也已上传到我在喜马拉雅、小宇宙、Apple Podcast、Spotify的频道“Coach Lily | 华说职场人生”,下面的文字是我对这次对话中触及的某些点做的笔记以及过后的补充思考。
Photo by Aaron Burden on Unsplash
教育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这里面有家庭、学校、社会的共同作用,很多因素超出了个体的控制范围。我个人经历了从期待孩子得到理想的教育到接受“不让孩子受到伤害的教育就是不错的教育”这种改变。这个改变听上去不太积极乐观,但其实要满足这种期待也并不容易。不过,我觉得“不伤害孩子”这个目标比“理想的教育”稍微可行一点。
我们谈到了在教育中,老师和家长所面临的处境是截然不同的。家长的挑战主要在于对自我的认知和管理。人很难看到不在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这种突破和觉醒往往都是痛苦所激发的,只是希望这种痛苦尽可能少地以孩子所遭到的伤害为代价。
随着我自己的孩子即将走出家门,我对于家长“怕孩子以后在外面受苦、希望他们今后过得好”这种心情有了很大的共情。这种渴望和恐惧一不当心就会变成执念、变成对现实怀有的不现实期待、变成用力过猛,会让我们陷于对未来的担忧而看不见孩子眼前的状态,轻则干扰孩子的自然成长,重则对他们造成伤害。对此保持敏锐的觉察、理性的思考就非常重要。
老师的处境比家长复杂、艰难得多。有些老师所面临的职场环境常常是反教育的(规训、强制、PUA、形式主义),但他们又被期待对孩子尊重、包容、耐心、真诚,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身心去承受、消化这其中的矛盾冲突,这需要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需要高水平的认知、更需要健康的身体。做不到这些的时候,老师会受到伤害,而孩子自然也会间接受到伤害。这种困境是系统造成的,不是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但若老师和家长都能看到这种困境的全貌从而不片面地把问题归咎于个人,这本身就是对老师的宽慰、就能令老师卸下一些自我压迫的枷锁。(不可否认,在有些环境中,老师也可能把他们在职场中所遭遇的直接传递给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家长的引导和干预就更加重要了,需要帮助孩子认识现实、分辨对错,并保护他们免于伤害。)
老师群体还可能戴着另一副枷锁:职业使命感和道德的神坛。“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对老师的讴歌,也是对老师的绑架。如果因为社会对老师抱有高于普通人的道德要求而导致老师不得不强忍痛苦、无底线地自我牺牲身心健康,我觉得这对老师和学生都是有害的。当然,如果老师因为内心使命感、价值观的召唤而心甘情愿地付出很多,虽然感到艰辛但内心自洽圆满,那这便是幸福的工作状态。(这是针对我直播中说到“老师不要自己走上道德神坛”做的进一步澄清,这绝非对老师职业使命感的看轻)
我祝愿每位老师都能照顾好自己的身心。
桐菲后来问到,照顾好自己是否就是指与真我的合一,以及针对恐惧,怎样做才算是勇敢。我的回应是,我并不喜欢把自我分成“真我”vs“非真我”,这并不是否定心理学中为了研究自我而产生的一些有关自我的概念,而是为了避免对不同自我的评判、甚至因此造成自我攻击,比如真我是更好的,顺应他人期待的自我是不够好的;比如被恐惧驱动的我是不够好的,被热爱驱动的我是更好的;比如跟随心的感觉是更好的,或者跟随理性的分析是更好的,诸如此类。
我觉得所有这些都是真实自我的一部分,关键是对这些能够有所觉察并加以理解。对我来说,有关自我最根本的区别是“有觉察的自我”vs“没有觉察的自我”。觉察之后,接纳自己所觉察到的一切,停止自我攻击,然后会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如何做具体的选择都要根据具体的情境来具体地判断 -- 有些决策因素可能是原则性的、关乎个人价值观和身份认同,有些决策因素可能取决于当下的现实条件和个人的身心状态。
对话结尾说到对个人的建议,华章提出的是少一些对他人的强势,我提出的是多一些对彼此的信任。让我们都从自己做起吧。
谢谢你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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